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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幕 在暴雨的旋律中追逐你的身影#5

第十四幕 在暴雨的旋律中追逐你的身影#5

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,整个世界的色调都变成了灰色,时间的律动戛然而止。

落地玻璃外侧的雨滴,也在空中凝结,构成了一幅无边无际的静止画像。

一切开始之前,她首先将脸上残留的泪水擦拭干净:

“那么,是这样么?”

于是,在这个唯独只有她一人的世界里,她也有了无边无际的时间来进行挥霍。

关于“魔法”,应该有很多人,包括安逸寺流萤,都想过这个问题——倘若这个世界存在魔法的话,它到底会以什么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?它的本质和原理又是什么?

她往前伸出了手,像是要抓住什么无迹之物,自问道:“时间?”

就像人们都喜欢刨根问底那样,安逸寺流萤也在这个问题上,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然后,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。“魔法”之所以被称为魔法,就是因为从这个词本身来讲,它就是与“科学”对立的一种表述。站在了“科学”的反面,所以它才被称之为“魔法”。

于是她这样对自己回答说:“因为,它本来就无法解释……所以它才被叫做魔法啊。”

这样一想的话,在存在魔法的世界里,无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,也不用过于惊讶吧?

“真的,是这样的么?”

不过,从常理来讲,大概还是会存在一些不知名的限制和代价的吧?也许这听起来有点矛盾,不过安逸寺流萤联想到了浅见里杉的状况,仿佛有点明悟了什么似的:“凡人为何能够拥有力量?真的只是凭借上天的眷顾和赐予么?”

“里杉,所以那就是你的代价么?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不过她又多望了这个世界几眼,以及她身边的,从刚才开始就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的草野彩织,她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,自语道:

“这个世界,果然还是很奇怪啊。”

接着,她想到了过年期间和浅见里杉的那一次见面,她那犹然在耳的承诺,以及当时的异常暧昧的氛围,面颊微红:“果然,你从那个时候开始,就知道些什么了吧?”

于是,她用埋怨的语气说道:“里杉,真想快点见到你啊。”

顿了顿,她接着道:

“可以的吧?”

在某种不知名的自信的驱使下,她眨了眨眼睛:“那试试吧?”

于是,仿佛被按下了“启动”按钮一般,楼道间的光线开始往复流淌,被截断的雨声重新在耳畔响起。草野彩织恍然回过神来,只觉得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改变,但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,她感觉道身边的安逸寺流萤搭上了自己的肩膀,说道:

“学姐,你也一起来吧。”

“欸,这是?”

在以后的日子里,草野彩织再也忘不了接下来的事情。

她发觉自己像是被从正常的世界中剥离了出来,站在了另一个异乎寻常的时空当中。

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瞬间停滞下来的世界,唤了一句:“流萤?”

“没事的。”安逸寺流萤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。

接着,世界似乎恢复了流动,再紧接着,一切景象都开始加速。在失声的世界里,草野彩织看到了外面的大雨潮水般地汹涌而下,那背后的隐约的流光飞速交织闪烁着,她看到变幻的人影着出现在楼道中,随即人影出现得越来越多,越来越频繁,几乎眨眼间,就挤满了这个楼道的全部空间,而外面的大雨却依旧没有停息的征兆。

像是站在了地位更高的空间里面,拥挤在楼道间的这密密麻麻的人群,和她隔了一道无可逾越的屏障,近在咫尺却无法去触碰。但其间散发出躁动的气息,还是让草野彩织感到了一阵晕眩,于是她转过头求助地望向了安逸寺流萤。

她看到安逸寺流萤的神情在那么一瞬间,变得有些异样。

她惊讶地发觉安逸寺流萤主动牵住了自己的手,手心略显冰凉,可是草野彩织却从中感到一股温馨的暖意。接下来,视野中的全部景象再度停滞下来,然后时间流开始倒退。

就像是倒带放映的录像。

拥挤的人流迅速倒退,然后消失不见;那降落到地面上的雨水,也凝成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,连续不断地被抽回到天空之上。站在名为“时间”这一更高的维度上,她静静地俯视着这幅光怪陆离的景象,一时恍然。

外面大雨渐渐停息——或者说是回到了还未开始下雨的状态。晴澈的蔚蓝天际与那倏忽亮起的阳光,映得楼道间一片明亮。草野彩织依旧站在那里走神,却听安逸寺流萤在耳边轻声说道:

“走吧,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。”

“马上就要下雨了呢,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。”

……

“打扰了,帮我端一杯咖啡过来好吗?”列车才刚刚从千叶市启动出发时,在贵宾车厢入座的真咲千纪对车上的乘务员吩咐道。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孩,补充了一句,“里杉,你要么?”

依旧用留恋的视线望向窗外,浅见里杉摇了摇头。

在等待咖啡端过来的时候,真咲千纪好奇地开口问道:“在想谁呢?”

“没有……”被毫无防备地道破心事,浅见里杉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。

“撒谎的小女生的样子,很明显嘛。”真咲千纪眯起了眼睛,接着打趣道,“看起来是有什么秘密,让我猜猜看……比如就像是‘一定不要忘了我啊’那种约定?”

看到女孩陷入了羞怯状态一时不肯回话,真咲千纪玩心大发,猜测道:“那位拉小提琴的女孩,好像是安逸寺家的孩子?刚刚你们的配合真的很默契呢,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?”

感到受捉弄的女孩,有点生气地回瞪真咲千纪:“请……请不要再开玩笑了!”

“咦,不对么?”真咲千纪困扰地拍了拍脑袋,随即轻轻笑道,“说起来,你现在的状态倒是比刚才放松了好多的样子。”

浅见里杉微微一愣,低声自语道:“是……是么?”

明明还有好多事情都是想不明的,心境却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。那些一直在困扰她的事情,似乎都因为什么缘故,一下子被迎刃而解。她似有所感地看着玻璃外面飞速略过的景色,某种预感渐渐在心底形成实质,她忽然说道:

“要下雨了呢。”

……

“学姐,知道是她坐的是哪一班车吗?”

拉着气喘吁吁的草野彩织,一路从市立音乐厅飞奔到了车站,安逸寺流萤便迫不及待地抬起头,观察起了头顶上的列车时刻牌来。

“我,我不知道啊……”草野彩织双手撑着膝盖,喘息了好一阵子,方才抬起头来,摆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来,“呐,我说……流萤酱……”

“嗯?”

略带点埋怨的语气:“你不是会魔法么?为什么我们非得跑过来不可啊?”

话音才落,安逸寺流萤便不客气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:“你以为魔法是万能的啊!”

草野彩织捂住了额头,眼睛里闪着泪花道:“唔啊,流萤酱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?”

“因为我很讨厌你!”安逸寺流萤轻轻哼了一声,“别忘了我们还是敌人呢。”

“流萤酱你不要太计较啦……”草野彩织示好地抓住对方的手摇了几下,“就算在某种意义上是敌人,也并非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啊?”

安逸寺流萤不领情地别过头道:“总能够装成这么温柔的样子,所以里杉她才会对你念念不忘,真是可恶……走吧,要是跟丢了可不要怪我!”

留下愣在原地的草野彩织,自语自语了句:“才不是装的啊……”眼见安逸寺流萤已经走远,草野彩织连忙追上去:“喂,等等我啊!”

才走了一小段路,却见安逸寺流萤忽然顿住了脚步,后面的草野彩织差点和她撞上。

“我们还是迟了。”安逸寺流萤低声说道。

愣了一愣,差点说出口的“你怎么知道的”咽在了喉里,草野彩织打量着她的背影,不安地问道:“离开多久了?”

“五分钟。”

草野彩织微微笑了起来:“对你来说,并不是什么问题,不是么?”

安逸寺流萤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知道……我只是忽然有点害怕起来。”

“你都来到这里了,就请不要说放弃。”草野彩织一瞬间有些犹豫,接着她还是轻轻笑了起来,“既然这样的话,你过去吧,我在这里等你……把她追回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哦!”

只见安逸寺流萤的背影默默地站了一阵子,仿佛在思考着这个提议,终于她说道:

“我们一起过去。”

草野彩织担忧地询问道:“这样好么?”

“嗯。”说着,安逸寺流萤转过了身,再度伸手邀请道,“我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……外面已经下雨了,不过应该没关系……我们走吧。”

……

列车在途中的一个小站停靠的时候,真咲千纪放下了手中的咖啡,惊讶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景:“真的下雨了呢?”

“嗯,是的呢。”

“想不到里杉还有‘预言’的能力啊。”真咲千纪眨了眨眼睛,“虽然下雨的时候,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……就单纯作为景色来讲,我是挺喜欢下雨的哦?”

“是为什么呢?”

“因为在故事里面,最重要的剧情,往往都是发生在雨中的……所以,在我小时候啊,每次下雨的时候,都会莫名其妙地去期待些什么,‘要是有什么惊喜发生就好了呢’,尽管愿望每次都不会实现……可是我这样想,慢慢地就变得喜欢下雨了呢……听起来是不是很傻?”

——要是有什么惊喜发生就好了呢……是么?

亦似有所感,浅见里杉抬起头来,朝视线的前方望去。

纯净的黑色的恰恰触及膝盖的百褶裙,洁白而一尘不染的女式衬衫,稍微透出几分可爱的黑色蝴蝶领结,就如同她初次见到这身校服时那样,她怔怔地看着那位朝自己走来的女孩,思绪一时完全被那些美好的记忆所浸染,呼吸亦然窒息。

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,喃喃说道:“彩……彩织?”

只见草野彩织在她面前俏皮地俯下了身子,湿润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扑面而来:

“我改变主意了!因为还不想放你走,所以追上来了!”

话音才落,浅见里杉便感觉到另外一人越过了草野彩织,伸出手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。浅见里杉一时疼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,朝那人望去时,却是再度怔在了那里。

才接触到浅见里杉的眼眸,安逸寺流萤便哼声避开了她的视线,质问道:“我很生气……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对我好好解释?”

草野彩织微微笑着:“回去吧,我想大家都舍不得你离开呢。”

“别忘了你还欠着我承诺!”安逸寺流萤也接着说道。

不止是怔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浅见里杉,从刚才开始大脑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的真咲千纪,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:“好了,虽然你们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当我不存在……”说着,她的视线望向了浅见里杉,有点哭笑不得,“总该好好和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吧?”

“还有。”顿了顿,真咲千纪的语气稍微变得严厉了起来,“你们两个怎么把衣服都弄得湿透了,太不成体统了……等下还得找个地方帮你们换身衣服。”

末了,真咲千纪还是有点高兴地微笑了起来:“……里杉,这下你应该舍不得走了吧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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